故宫倦勤斋紫檀木文物修复（三）

三、倦勤斋木质文物的修复

(一)材料的研究

倦勤斋内檐用材丰富，要达到真实性原则，必须对所涉及到的材料进行科学的验证和比对，首先在竹材、木材方面达到物种一致、材质一致、产地一致。对历史上皇家使用的檀香紫檀、乌木、鸡翅木、金丝楠木、黄杨木、楠竹、水竹进行物种鉴定和新材料的比对鉴定。金属材料成分一致。玉石产地一致、种类一致，请国家认证的相应检验部门出具检验报告。对木质文物相关的辅助材料;粘接胶、保护蜡、粘蜡，进行相应化验。对化验、检测中使用的相关照片、细胞切片、化验报告分门别类存档。

1.檀香紫檀

①倦勤斋内饰使用紫檀木简述

A.仙楼内装饰全部采用紫檀木，隔断、门扇、群窗、槛墙采用包镶工艺，包镶板为紫檀木，包心为金丝楠木。“十檀九空”的紫檀木经过精确的选材，表面没有拼补，整齐化一，平直光滑。采用紫檀包镶工艺，经过近230年的考验，多数配件仍然不变形、不开裂。而抱框和门坎是用实心紫檀木所制成，现已发现有明显的扭曲变形。

B.槅扇、楣子、栏杆、床沿等均有超长的紫檀木，在今天是难得一见的，充分显示了乾隆盛世之国力强盛。

a.床沿板：长3760mm、宽460mm，紫檀边框，心为紫檀木拼万字锦底贴雕竹簧百鸟图案。

b.一层敞间床罩上的楣子长达3750mm。

c.二层走廊6套楣子、栏杆均使用了长达3500mm的紫檀，用厚达40mm的实心紫檀板镂空雕刻而成。

②倦勤斋内的紫檀内饰有多处开裂、脱落，按照文物修复原则，所后配紫檀一定要与乾隆时期所用紫檀一致。为了慎重起见，我们将倦勤斋紫檀残件及阅甫斋所现存的从印度进口的紫檀送至中国林科院木材研究所检验，检验结果为：

中文学名：檀香紫檀

科属：豆科(LEGUMINOSAE)紫檀属(Pterocarpus)

拉丁文学名：Pterocarpus santalinus L.F.

中文俗称：紫檀、小叶紫檀

英文：Red sandalwood，Red sanders

产地：印度南部迈索尔邦(Mysore)

形态特征：“乔木……树干通直，少大枝桠。树皮深褐色，深裂成长方形薄片。树液流出很快变成深红色。小枝被灰色柔毛。小叶3—5片，稀有6 —7片，椭圆形或卵形，长9—15cm，先端微凹，基部圆，下面密被细毛;侧脉10对以上，网脉明显。花黄色或带黄色条纹。果圆形，周围具翅，径3— 5cm。花期11—12月，果期4—5月。”(周铁烽主编•《中国热带主要经济树木栽培技术》或陈青度、李小梅“檀香紫檀”)

木材构造特征：“散孔材。生长轮不明显。心材新切面桔红色，久则转为深紫或黑紫，常带浅色和紫黑条纹;划痕明显;木屑水浸出液紫红色，有荧光。管孔在肉眼下几不见得;弦向直径平均92µm;数少至略少，3—14个/mm²。轴向薄壁组织在放大镜下明显，为同心层或略带波浪形的细线(宽1—2 细胞)，稀环管束状。木纤维壁厚，充满红色树胶和紫檀素。木射线在放大镜下可见;波痕不明显;射线组织同形单列。香气无或很微弱;结构甚细至细;纹理交错，有的局部卷曲(有人藉此称为牛毛纹紫檀);气干密度1.05—1.26g/cm³。”(GB/T18107—2000《红木》第10页)

科学检测与描述是毋庸置疑的，完全证明乾隆时期所采用的紫檀与今天进口的印度南部的檀香紫檀是同一个树种，而不是1996年文博界专家学者所言黑酸枝类的马达加斯加产卢氏黑黄檀(Dalbergia Louvelii R.Viguier)。所有的争议与疑惑均应以科学数据和事实来解决。没有任何资料证明明清时期从印度洋某个岛屿进口过紫檀木，也无任何印度洋岛国进贡过紫檀木。卢氏黑黄檀应该是从1990年代中期开始进入中国的，从木材表面的颜色、光泽、纹理、浸液荧光反映及木材内部构造与檀香紫檀是不一致的。

③倦勤斋内饰用紫檀木几乎全为直纹，金星金丝依然闪烁其间，颜色为高贵的深紫红色，而不见阳光的部分仍然鲜红光洁，似乎刚刚离开木工之手。这是紫檀自然属性的完全表露，别的木材是不可能有的。

2.乌木

①倦勤斋内饰使用乌木简述

用于绦环、裙板、床沿板镶嵌。

②检测结果

经林科院木材所检测为乌木(Diospyros sp.)。乌木为柿树科(EBE NACEAE Gurke)柿属中的几个树种。柿树科分为三属：卡柿属(Eucalea)、里斯柿属(Lissocarpa)、柿属(Diospyros)，大部分产于热带森林地区，大约有500种。一般乌木心材材色全部为乌黑发亮，不见杂色者才真正称得上乌木。心材全黑发亮者主要有乌木(Diospyros ebenum，产斯里兰卡及印度南部)，厚瓣乌木(D.carssiflora，产热带非洲)，毛药乌木(D.pilosanthera，产菲律宾)，蓬塞乌木(D.poncei，产菲律宾)。史籍中我国产乌木，实际上我国是不产此类乌木的。乌木的气干密度为0.85—1.17 g/cm³，厚瓣乌木为1.05 g/cm³，毛药乌木0.90—0.97 g/cm³，蓬塞乌木1.00 g/cm³。乌木的比一般接近1或大于1，故多数乌木入水即沉，比重较大，木质细腻，几乎密不见纹。

③乌木在历史上有许多名称，如乌文木、乌樠木、乌梨木、瑿木、乌角、角乌、茶乌。乌木在史籍中的记载很多，早在汉代就作为贡物进贡到中国，但用于家具制作的很少，一般用于制作筷子、刀柄、玉器或宝石底座、雕刻与镶嵌用料、二胡及其它乐器。

3.金丝楠

①倦勤斋内饰使用金丝楠木简述

A.紫檀包镶内胎全部为金丝楠木。

B.门套和雕花门口为金丝楠木。

C.楼梯及扶手、栏杆均用金丝楠木。

D.戏台两边仿竹栅栏全部用金丝楠木，油漆彩绘仿湘妃竹。

② 楠木不是指某一种木材而是樟科(LAURACEAE)中楠属(或称桢楠属Phoebe)及润楠属(Machilus Nees)木材之统称。樟科植物大部分植物体有挥发油腺体，约50属，1200余种。我国有22属，约324种。樟科树种的木材多数微带绿色，有特殊气味。桢楠属约94种，分布于亚洲、拉丁美洲、拉丁美洲热带及亚热带，我国约34种;润楠属约100种，我国约70种。两属在树木形态及木材材性上的区别不大，一般统称为“楠木”。

楠木中最为珍贵的、价值最高而又难得的是俗称“金丝楠”的木材。金丝楠木主要出自桢楠属的桢楠(Phoebe zhennan S.Lee et F. N. Wei)、闽楠(Phbournei(Hemsl.)Yang)、紫楠(Ph. Sheareri(Hemsl.)Gamble)、利川南(Ph. Lichuanensis S. Lee)、浙江楠(PH. Chekiangensis)及润楠属的滇润楠(M. yunnanensis)、基脉润楠(M. decursinervis Chun)、粗状润楠(M. robusta W. W. smith)。金丝楠一般比较好辨认，其材色一般为黄中带浅绿，也有例外，有些材色呈黄红褐色，树龄越大或根部老朽者，如滇润楠(M. yunnanensis);木材表面在阳光下金光闪闪，金丝浮现。这也是金丝楠最明显的检验标准。金丝楠隶属樟科，故一般有清香味，特别是在锯解或打磨加工时，久则变淡。

③楠木作“枏”、“柟”《战国策•宋》便有“荆有长松文梓，楩(pián)楠豫章”之说。明末清初的大学者谷应泰(1620—1690年)在《博物要览》中称“楠木有三种：一曰香楠，二曰金丝楠，三曰水楠。南方者多香楠，木微紫而香清，纹美;金丝者出川峒中，木纹有金丝，向明视之，闪烁可爱;楠木之至美者，向阳处或结成人物，山水之纹。”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谓：“楠木生南方 ，而黔、蜀诸山尤多。其树直上，童童若幢盖之状，枝叶不相碍。叶似豫章，而大如牛耳，一头尖，经岁不凋，新沉相换。其花赤黄色。实似丁香，色青，不可食。干甚端伟，高者十余丈，巨者数十周，气甚芬芳，为梁栋器物皆佳，盖良材也。色赤者坚，白者脆。其近根年深向阳者，结成草木山水之状，俗呼为骰(tóu)柏楠，宜作器。

香楠木应是樟科润楠属的一个树种。清•张嶲《崖州志》：“香楠，干极端伟，一名端正树。色黄，质赋，油可燃火，隐起花纹。剖之，香辣扑鼻。”清•屈大均《广东新语》谓：“香楠有紫贝、金钗之名。金钗色黄赤，紫贝黄中带绿，皆香辣细润。黄木理粗疏。”香楠木多生于海南，台湾等地也产。

至于水楠，不知为何物。一些人认为是楠木中颜色灰白，材质较轻的一种，绝无金光金丝，用于一般家具的制作。

同时交付研究报告，并发表。

《倦勤斋内檐装饰修造辅料的比对研究》

《倦勤斋内饰用珍稀木材的分析与对比研究》

4.竹簧彩绘

将竹簧雕刻的照片进行放大，发现在雕刻的刀痕里面，有大量残留的颜料，经过位置对比，发现不是偶然的污染，而是精美的彩绘。在精美的竹簧雕刻上，保留着美丽的彩色装饰。红花绿叶，色彩艳丽的绶带鸟，黑眼睛彩色羽毛红冠清晰可见。随即对所有倦勤斋的贴竹簧装饰件进行全面勘察，发现了同样的彩绘。在我所见过的竹簧雕刻中，彩绘是很稀少的。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年倦勤斋装饰的华丽和高贵，作品精巧绝伦。

竹簧，又称“文竹”或“翻簧”，这门工艺始于康熙年间，盛行于乾隆年间，在浙江的安吉、嘉善、福建上杭都曾经有过这一传统工艺。文竹制品大多数都采用平贴工艺，在少量的文竹家具上还有透雕的装饰。竹簧浅浮雕工艺仅见于插屏等精巧玩物。像倦勤斋这样大量用于装饰墙面，并加以髹漆彩绘，应属珍稀。

工艺：竹簧工艺首先是剥取，当地叫“翻簧”。选取三年生毛竹，必须在不下雨的日子砍伐，搬运过程中不得浸水(南方搬运毛竹大多数经过河流漂运)。竹簧剥取之前，毛竹不得浸水。将毛竹去节去青，首先要劈青，将整个竹筒外面的竹青劈掉，剩下大约3毫米的内筒，套在专用的架子上进行刨光，打磨，使筒壁厚度均匀一致(翻好的竹簧平整度取决于这一步)。在一边锯开一条开口。事先调好的药水锅冷水放进竹筒，开锅闷火一小时，用钳子从开口处拉竹簧，边拉边回锅。当开口达到可以翻转竹簧时，放到木板上加压“踩簧”。冷却掉少量水分在竹簧上刷胶，将相反的两片竹簧粘在一起，直到正式使用才可以浸泡打开。

雕刻：在翻簧上稍加水分，可以进行浅浮雕，打磨抛光，达到制品的平整手感。拼花镶嵌需经过磨光严缝。

贴装镶嵌：将开片放入开水锅，等胶水离开两片可以分开，立刻捞出，用鱼鳔胶趁热粘贴，加压冷却。

后期整理：将不平整处用熨斗烫平，洗净余胶。

做旧：竹簧制品经过氧化，可以变成桔黄色，采用一定的技术手段，可以加速老化，模仿旧竹簧颜色。

修复：从竹簧的生产工艺来看，重要的是水煮软化。从竹子显微结构看，是由管状的直纤维丝构成，其间含有大量淀粉和蛋白质，这是竹子软化的关键，水分、温度是主要条件，氨类药品是蛋白软化的条件。考虑到倦勤斋竹簧经过数百年，已经部分炭化，可以考虑多次整形的手段，使其逐渐复原。首先增加湿度(刷水)，加热，使用专用工具将竹片稍加变形，冷却，晾干，定型。再次重复以上操作，直到复原。用鱼鳔粘贴，即牢固，又可重复操作复原。擦蜡，用猪鬃刷将蜂蜡冷刷在表面，抛光。

修补：有部分竹簧脱落丢失，可根据嵌缝和相关内容，进行复制修补。树干为表现厚度，纹理。直接采用竹板进行雕刻，与原件风格一致。

彩绘：由于原有的髹漆彩绘已经部分脱落，为保持原有风格，修旧如旧，建议不加修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