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倦勤斋紫檀木文物修复（一）

中美合作的故宫倦勤斋保护工作已经进入实施阶段，倦勤斋是故宫内檐装修语汇最多的建筑，百年来从未进行过修缮，完整地保留了清代的原貌。其中的装饰工艺繁多而复杂，挽救已经失传和正在失传的工艺，进行探讨和制定相应的技术方案，对后期的维护具有指导性意义。

倦勤斋是故宫内檐装修语汇最多的建筑，罩隔形式复杂、雕刻镶嵌精美，儒雅、高贵，是清代帝王宫廷生活的生动体现，代表了乾隆时期的匠作水平。百年来，倦勤斋从未进行过修缮，是故宫内现存的室内未受到当代人为干预的宫廷原状遗存。2004年，故宫博物院在美国世界遗产基金会的协助下，正式启动倦勤斋保护工程。阅甫斋有幸通过审查，承接故宫倦勤斋木质文物修缮工程。在故宫科技部曹静楼先生指导下，并与刘畅先生充分探讨历史研究通过现场调研评估、提出对策、进行基础工艺技术材料的试验与研究恢复，总结出详细的工艺数据，把传统技术与文物保护观念很好地结合起来，在此基础上总结出修复方案。经过美国世界文化遗产基金会专家组审查，方案已经进入实施阶段。

文物修复技术方案是修复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特别是对文物数量较大、工程相互关联较多的项目尤其重要。维持、保护、修复倦勤斋文物，保留有关文献记载、图样及其他一切相关历史遗存，为后人留下清晰完整的技术资料，是与修复文物同样重要的工作。

一、倦勤斋的历史与现状

倦勤斋是故宫宁寿宫花园最北端的一座建筑，斋内由东五间(明殿)和西四间(密室戏院)两部分组成，是故宫内装修语汇最多的建筑。明殿内以各式镶嵌硬木装修隔成凹字形仙楼;密室戏院则设一方亭式戏台，采用“楠木仿湘妃竹彩雕”工艺，仿江南露篱之法修建，并于四壁、顶棚裱糊通景画。江南的手工艺人为它制作了精美的内檐装修，如意馆的画家绘制了精美的设计图，造办处制作了精美的烫样，使它成为故宫建筑中内檐装修的经典之作。乾隆皇帝作诗：“图书插架古香芬，辽待他年娱倦勤;此日只应读无逸，息肩未至敢云云”。

倦勤斋的内檐装修建于乾隆三十九年，据宫中相关历史档案记载：

乾隆三十九年四月 初四 日

奴才李质颖谨奏：为奏闻事，窃奴才于上年六七等月，接奉内务府大臣英廉等寄信，奉旨交办景福宫、符望阁、萃赏楼、延趣楼、倦勤斋等五处装修，并烫样五座、画样一百二张等因到扬，奴才随即遴派熟谙，妥商选购料物，挑雇工匠择吉开工。上紧成造，奴才不时亲身查视，详慎督办，今已告成。奴才逐件细看，包裹装船，于四月初四日开行，专差家人小心运送进京。除备文并造具清册呈送工程处逐件点收、听候奏请安装外，敬将装修五分、镶嵌式样、雕镂花纹、绘图贴说先行恭呈御览，谨缮折具奏，伏乞皇上圣鉴。谨奏。

确定了内檐装修部件是由宫内出样，在扬州制作，内务府把皇家画师绘制的(乾隆皇帝选定的)精美画样送到千里之外的扬州。十个月后，船运进京，江南工匠制作的紫檀隔扇装到了倦勤斋的两层仙楼上，结构是可拆卸移动的。设计师利用竹子、玉石、乌木、鸡翅木、金丝楠木、双面绣等多种材料装饰隔扇。镶嵌精美的隔扇巧妙分隔了建筑空间。

12套炕罩选用了各自不同的装饰图案，暗藏机关的榫卯结构看不到外露的榫头，紫檀包镶的隔扇炕罩，在木性稳定的楠木上粘贴珍贵的紫檀，至今仍然严密而牢固。紫檀雕刻的倒挂眉子栏杆，镶嵌着墨绿色的玉雕，护卫着整个走廊。精雕细刻的紫檀方窗透射出房间里灵动的光影。显示了儒雅高贵的皇家风范。

数以万计半毫米粗的双色竹丝，镶嵌成万字形的吉祥图案，形成了挂檐板装饰的背景。2600片和阗玉雕镶嵌在仙楼各处，点缀了每个部分的视觉焦点，在平整的裙板上竹丝镶嵌成有立体视觉图案，从不同角度可以观察到变幻的光影。

有30幅竹簧镶嵌的倦勤斋是紫禁城中竹簧装饰最多的地方，原本是竹筒内壁的竹簧，经过雕刻和染色，把宫廷画师的工笔画变成逼真的彩色浮雕，手工匠人把105只鸟、100头鹿雕凿的栩栩如生，刻痕细如发丝，历经200多年的沧桑至今依然保留着鲜艳的色彩。

173片纹样各异的双面绣装饰了紫檀木隔扇心，巧妙地避免了沉闷感。

神秘通道的门隐藏在对称的紫檀镜屏上，精雕细刻的紫檀绦环;形态各异的灯笼框;花样多变的横眉、角牙，符合了崇尚汉文化的乾隆皇帝对装饰“移步换景”的要求。同时使倦勤斋成为故宫内檐装饰语汇最多的地方。

关于当时的施工状况也有相应的记载：

乾隆三十九年(记事录)十一月二十二日

福、英、刘、四谨奏，恭查宁寿宫后路各殿宇楼座内里装修，均系遵旨发交两淮盐政李质颖办造送工，现在俱已敬谨安装齐全。惟是京师风土高燥与南方润湿情形不同，各项装修俱系硬木镶嵌成做，现值冬令，间有离缝走错，并所嵌花结漆地等项，俱微有爆裂、脱落之处。奴才等详细查看其硬木漆地活计有离缝走错，者即令该工监督楦缝找补收拾完整，其玉铜花结有脱落者亦交造办处随时修整务取妥固外，惟花结内有磁片一项虽迸裂只有三小块，但在京一时难于置办，奴才等愚见该盐政从前成造时或有余存亦未知，请交与李质颖坐京家人寄信顺便照式寄送数块应用，是否允协，伏候圣明训示遵行。

可见当时已经发生工艺上南北气候不同造成的不适应情况。在修复的时候工艺材料的选用要考虑到当时制作的工艺和乾隆后期修复的差异，以及清朝内务府后来进行的维护修缮与乾隆年建造工艺的不同。

同时我们的历史研究工作还参考了清代的匠作则例，私人笔记，清宫有关衙署的档案，如奏销档、奏案、内务府活计档、陈设档、画样、烫样、宫廷画家作品等等，摘录大量有关工艺技术方面的记载，为恢复一些已经失传和正在失传的工艺技术做好准备。

此外，清代乾隆年间宠臣和珅仿照宁寿宫倦勤斋而修建楠木主体的锡晋斋也成为我们考察的对象。嘉庆四年，和珅获罪“仿宁寿宫蓄楠木殿”。我有幸同时承担了这两项文物保护工程，有机会仔细对比了两个仙楼的异同。乾隆的倦勤斋大量使用珍贵的紫檀木、玉石、黄金，和工艺复杂的印刷、丝绣、镶嵌、雕刻、彩绘。宠臣和珅的锡晋斋使用了也很珍贵的金丝楠木作主体，以局部紫檀木雕刻作为装饰，在建筑形式、印刷壁纸、隔窗结构上仿照了倦勤斋，在局部装饰上比故宫的倦勤斋逊色。作为文物修缮，两个建筑的比较使我们加深了对清代仙楼装饰的理解。

倦勤斋的室内空间是以东五间为“明殿”，以西四间为“秘室”。东五间中集中了一般的接待、书房、佛堂、寝宫等功能空间，上下两层仙楼由落地罩、群墙槛窗、栏杆挂檐、碧纱橱围合而成，上下共隔成十余间，明间内设宝座床。装饰使用大量硬木和镶嵌工艺，多处以竹为主要材料，纹饰形式则以回纹、汉纹、万字纹、菱形纹为主，并未突出“竹式”的特征。设计者使用了室内空间的完全隔断(如隔断墙、群墙槛窗、板墙方窗)、围合型隔断(如碧纱橱、隔断加方窗门口)、界定型隔断(如栏杆罩、落地罩)、虚拟型分隔(如几腿罩)，以及附属隔断(如床罩)多种装饰手法，充分表现空间的流通属性。双面绣的窗纱、槛墙上的竹簧彩雕保留了两百多年前的鲜艳色彩，大量采用“周制”镶嵌法制作的乌木镶嵌、紫檀镶嵌、玉石镶嵌、竹簧镶嵌、精美的竹丝镶嵌松动脱落，紫檀包镶板部分开裂脱胶，镏金铜活锈蚀严重。

西四间中西端有一个方形亭，攒尖顶，系一座室内戏台。亭的周围有露篱笆将亭护住，亭南的篱笆墙中还有一个月洞门。亭北墙上通景画上亦绘一月洞门。戏台的对面，为一个二层仙楼，上下均设座榻。有40片用楠木仿制的竹篱笆，用“彩雕竹节”做法，仿照江南露篱的外景内装装饰，突出“非竹质”的“竹式”，与竹绞装饰的戏台、通景画相应成趣，工艺精湛，纹样精美。历经两百多年脱胶残损比较严重。由于仿竹纹木制品大量使用软木构成，经过常年风化，油饰损坏，结构脱胶。由于内部使用腻子作地，即使残留的油饰也会迅速脱落。整体建筑金砖漫地，施工过程需要采取措施，保护金砖。

调查阶段准备摄影设备、照明设备、绘图设备、激光测量设备。

建立相应的现状资料库：

1.现场拍摄所有文物的原状照片。

2.绘制全部结构草图。

3.记录损坏状况，评估修复量。记录脱落部件位置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