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身份的红木家具
2007-07-08 作者:马未都 浏览:10096 来源:中国红木艺术家具网
摘要
国人常常把硬质优良木材制成的家具统称为红木家具,可见红木家具的影响之大。在外行人眼中,紫檀、黄花梨甚至包括铁力、鸡翅木等古家具中常用良材与红木没有本质上的不同,都属于体重色深一类,故把这类古家具统称为红木家具也算顺理成章。
其实,红木家具在中国古家具中出现得最晚,硬质木材中,它比黄花梨木等名贵家具至少要迟出现三百年,大约到了清朝中叶,红木家具才登上历史舞台。这没有例外,乾隆以前绝对不可能有红木家具。红木是在紫檀黄花梨木基本告堀罄之后,作为替代品由南洋进口的。它的优缺点明显,国人的喜爱,市场的需求是红木家具急剧发展的主要原因。聪慧的工匠们将红木的优点发挥得淋漓尽致,缺点反到被长期掩盖,致使我们浑然不觉。
红木是统称,植物学上属豆科,木料剖开后有酸味,较刺鼻。所以,红木在南方又被称为酸枝,这与北方的称谓大相径庭。北方人注重外在的韵美,南方人则强调内在的品格。红木的品种较多,以肉眼几乎无法细分,科学上尚没有办法将红木品种逐个下一定义,细致地分属出来,我们只好沿用老的办法——商业性的分类,这对于研究和收藏尚属行之有效。
红木体重适中,较黄花梨木、鸡翅木重,较紫檀木又轻。红木纹理变幻多样,有纹理近黄花梨而不易区分者,又有色泽近紫檀以假乱真者。因这两种材质历来比红木贵重,所以判断失误往往与此有关。红木硬度较高,性脆,雕刻时易崩茬,不适宜过于精雕细刻。红木雕刻如果过细,不仅易损坏,而且很难打磨细腻.与紫檀的精细雕工有天壤之别。红木性(内应力)大,遇干湿冷热立刻变形,或收缩,或膨胀,幅度大约在1 %。红木在制做前如没有干燥,用不了多久,就会开裂,其后果不能想象。少数红木还会有弯曲变形现象,几乎无法整治。
在清前期,使用名贵家具已逐渐形成社会时尚,紫檀黄花梨家具又供应不足,大约从清乾嘉之际起,红木走上了名贵家具的舞台,并唱了主角。从此,红木家具一发不可收拾,以自己不失高贵,又可以普及的特殊身份,二百年来占领了中国古典优质木材家具的市场,成为硬木家具的代名词。这取决于数量,红木家具的数量,远远大于黄花梨、紫檀、乌木、铁力、鸡翅木等家具的总和。仅此一点,在国人倡导使用名贵家具用以显示身份和地位上,红木家具功不可没。
清代红木家具
明朝没有红木家具,清朝在雍正以前也绝对不会有红木家具。它的出现最早也不会早于乾隆晚期,而且,当时的数量不会很多。从现在存世的实物来看,能够认定够乾隆朝的红木家具寥寥无几。红木家具的大量生产,大约在清道光朝以后,即民族资本主义的兴起,商业繁荣,红木家具作为流行时尚的商品,受到了王公贵族,达官显贵的青睐,并得到了社会的承认。
红木家具的出现是在中国古代家具的黄金时代之后,它已没有办法象紫檀家具那样追求宫廷模式,也没有办法沿袭黄花梨家具文人化倾向的老路。康雍乾三朝,史称康乾盛世,能工巧匠们穷思竭虑,已把中国家具的制造推上了工艺和审美的顶峰。实际上,红木家具生不逢时,自明以来,朝野大量使用名贵木材,形成潮流,到了乾隆晚期,良材锐减,以致于乾隆帝本人也亲自过问,并下令限制名贵木材的使用,甚至为此还曾大动肝火。在这样的背景下,寻求替代物成为必然,红木就是在这时被慧眼识珠的商人们选中,粉墨登场。
比起紫檀黄花梨木,红木无疑缺点很多,但它又有一定的兼容度,并将两者巨大的差异缩小,使喜好紫檀凝重沉穆者能够接受,让酷爱黄花梨温文尔雅者也得以宽容。红木相对价廉,进入市场具有强大生命力,满足国人日益高涨的需求的同时,也奠定了其霸主的地位,红木家具因此成为硬木家具的代名词。
红木攒牙板平头案
多年来,我们试图找到明式风范的红木家具.但几乎毫无收获,似乎制做黄花梨家具的工匠与制做红木家具的工匠没有师承关系。红木家具中,纯粹明式的应该说没有,接近明式的偶有出现,但也能看出清式手法。例如攒牙板平头案,造型洗炼.牙板攒插而成,重装饰不重结构,腿为插肩形式,与牙板交待力度不够,将将够上面板大边,没有明式家具插肩榫越用越紧的结构,所以此案中看不中用,不太牢固。这样有明式简洁,无明式合理的清代红木家具并不多见,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很难保存下来。而另外一张图中的素圈椅,基本上沿用明式.光素不雕,扶手与搭脑圆润舒展,座面的装板形式,与广做和苏做有异,应为京做。这对素圈椅,注意一下膛肚的微妙变化,就可以区分出明式还是清式,这种近似明式做工的红木家具,非常容易让人误认为是黄花梨家具,原因是造型非常迷惑人。
清式家具的演变过程也非一朝一夕,它逐渐强调实用性,以期更加适应市场。变体罗锅帐小画桌,采取顶牙做,但在罗锅帐的空挡处又整挖一拐子,清式符号明确,其它仍沿袭老路。两出头扶手椅,此椅造型与明式大同小异,只是壸门装饰曲线繁复,扶手出头,在近终端处有一落差,靠背板后倾角度大,搭脑不出头。这种两出头的椅具不多见,椅面芯板施工手法与苏广京三做有异,产于何地,曾困扰我多时,后发现晋做乡村家具中有与此同出一辙者,才疑窦顿开。研究一下这两件带有明式味道的清式家具,就可以发现其演变过程。明式家具演变成清式家具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在世风的影响下,家具一个一个地改变“符号”,施工手法随之改变,上百年的历程,使古代家具彻底改头换面,明清两式才大相径庭。
攒拐子龙三屏风式扶手椅是清式椅具的典型代表,靠背与扶手形成围子,与罗汉床类同。搭脑与扶手的存在已不再醒目,变成了组成部分。变化尤其大的是椅子靠背与扶手都没有了倾角,三面垂直平整,这与明式家具中的玫瑰椅多少有一点接近。明末统计,中国人口尚不足一亿,至清中期已达到四亿,这表明康乾盛世政策英明,社会富足,但人口对住房压力明显增加,人口住宅平均占有率下降,这就迫使家具在居室中要考虑占地因素。清式家具明显比明式家具要少占地,尽量采用平直形式,少占空间,比如四面平的顶箱柜,清式扶手椅(俗称太师椅),带屉书桌等等。从明代书画作品中,尤其明末大量的版画,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明人生活方式,居室宽大,家具布局疏朗;而清代的许多记载民俗的家居生活场面,生活空间明显狭窄,家具有堆砌之感,这就是清式家具风格形成的重要原因。
清代家具的做工
多年以来,国人一直认为中国古代硬木家具的主要产地为苏州、广州两地,尤其黄花梨家具好象除苏州外没有其它地区制做。苏广两做的确为硬木良材最大宗产地,而且声名远播。但其它富裕地区也不会坐等,商业的法则促使中国清代家具的制造业蓬勃发展。除苏广两做外,京做、晋做(山西)、甬做(浙江)、徽做(安徽)、闽做(福建)等都有优秀的作品存世,证明了清代家具生产的普遍性。
中国古代家具使用的良材大部分需要进口,广州口岸得天独厚,木材贸易的发达促使广州家具制造业也发达。广做家具的特点是用料壮硕,毫不吝借材料,比如板芯,广做家具明显比苏做家具要厚,所以许多保留至今的广做家具面板少有开裂。家具用材上,广做家具讲究四面见锯,翻过身来,少有扒棱现象。“扒棱”是指用材在隐蔽处留有表皮层,在外露的地方显现芯料,从断面上看呈三角形。这是一种省料的办法。广做讲究整板多,拼板少;大料挖缺多,小料拼攒少,这些特点构成了广做家具施工手法,形成了豪华的风格。
苏做家具则与之相反,省料为施工原则,凡苏做家具一定精打细算,能省则省,绝不浪费。扒棱现象在苏做红木家具中,尤其一般家具中比比皆是。芯板一般较薄,所以苏做家具常常在拼接处用龙凤榫,甚至用胶布加固,防止开裂。施工手法上,打洼或起鼓等利用视差显得厚重的手法用得很多,比如常见的苏做红木写字台,腿框常用双打洼或一鼓一洼形式,料虽小却显大些。又比如苏做红木家具中常见腿部正面宽侧面窄,形成扁方材,与广做家具爱用方材不同,苏做这种施工手法,无疑也是为了省料,但又不愿显得穷气,使得正面看时仍显壮硕。云石靠背插屏椅为苏做典型代表。腿部呈扁方,座面芯编藤软屉,而广做家具几乎未见编藤屉的。原因是苏州地区红木原料贵,人工便宜,藤条材料易得,所以苏做家具中能用软屉时都用软屉,棕藤编织,除去舒适,从美观角度也平添一份柔和,与红木形成反差,起了很好的调节作用。此椅靠背用大块云石,仿佛一幅山水画,这也是苏州地区人杰地灵,文化悠久的影响所致。苏做家具明显比广做家具多一分文人气,少一分财主气。圆腿方凳也是苏做家具中较为成功的作品,整个凳子做得圆润得体,克服了红木家具凝重有余,温柔不足的缺点。
北京为元明清三代都城,达官贵人,巨商富贾云集,硬木家具需求量极大,仅凭苏广地区供应尚无法满足各类人士需求,清朝宫廷内设置木器作坊,调苏广家具制做高手进京.进入大内献艺。当然宫廷家具以紫檀黄花梨木为主,少有红木。但京城显贵们要附庸风雅,苏广两地的能工巧匠们不可能都进入大内,所以京做家具以融苏广两做特点著称,凡长处尽可能利用。攒拐子禅椅属少见品种,应为大户人家订制,尺寸较大,无管脚帐,靠背矮扶手短,式样奇特。这类禅椅原为参禅打坐之用,进深较一般椅子深,如不盘腿坐于椅上,腰则不能靠于椅背。冲出搭脑的靠背板正好顶住腰部,十分舒适。椅子牙板两侧和正面纹饰一样,起阳线拐子,背面则刻阴线拐子.制做手法略有差异,表明设计者的正反意识清晰。禅椅在古代家具中是极小品种,很可能置于大户人家佛堂中,参禅打坐,足见主人心诚。京做红木家具,有部分仿宫廷紫檀做工的,这种追求一方面满足个人虚荣心,另一方面也显示了工匠高超的技巧。北京在皇宫的影响下,尤其王爷府内的家具,无不以追求宫廷风范为尚。高浮雕攒拐子龙纹扶手椅即为京做,集苏广两做手法,尺寸大,用工多,靠背板铲地高浮雕福禄寿纹,背面亦有雕工,使得龙头几近圆雕。牙板浮雕草龙纹,也追紫檀风格。这类京做红木家具,显然带有宫廷做工味道,只有在京城大户人家才可能出现,与一般京做还是存在差异,更接近贡做,即宫廷做工。
另外一例是打洼三弯腿花台,做工乍一看象苏做。通体深打洼,三弯腿用大料整挖,腿部的装饰均为挖缺做,不拼不粘,与苏做一般手法迥异,尤其束腰托腮的处理,苏做不见。这是闽做,来自福建。以前对这一地区红木家具没有研究,近年由于商人的深入,黄花梨红木等明清家具时有发现大条案、供桌等等。闽做硬木家具的特点是比例高,用料大,有不协调之感。原因可能是福建潮湿,家具高些防潮性能好;还有一个原因,福建沿海或山区民风古朴,笃信佛教,家具用于供奉的多,因而高大。高大才能显得庄重,心灵就能得以安慰。这样的新课题是前人从未注意到的,没有任何研究记载,今天提出,也是说明中国古代家具文化深奥博大,可供研究课题非常之多,每一代研究者都能找到新的研究对象。
关于古代家具的做工问题非常复杂,除去我们浅显了解的苏广京三做以外,各地都有自己的风格。经济发展是家具发展的前提。哪个地区经济发达,家具制做业就随之发达,原因是国人喜好置房,置房后又喜好置家,家庭布置是靠家具烘托气氛的,家庭财富的体现除去房子就是家具,这就是中国古代家具为什么能够显示主人身份的缘由。
当红木家具迅速普及,社会需求骤增的时候,家具的商品化倾向就十分明显了,它无法按晚明黄花梨家具那种文人化倾向生产,充分展现个性,而是尽可能地抹煞个性,增强共性,让更多的人接受,更广泛地进入市场。这在以文人为中心的封建社会里,是一个难题。每个有文化的人都期望以个人性格引起别人注意和尊重,而不希望大家的审美和情趣雷同。但商人们不能完全顾及这些,他们需要降低成本,谋求在市场竞争中获胜的可能。家具制做成本的降低无非三点:一、省料;二、省工;三、批量。省料省工不必多说,批量生产是古人手工业小规模生产迈向大规模生产的必要一步。批量生产家具又必须具备三条:一、标准化。通用部件可以互换,统一尺寸,统一式样。比如扶手椅的靠背与扶手,利用走马锲连接,不仅安装便利,连运输都可降低成本,这就是清式扶手椅迅速代替明式各类椅具的重要原因。二、统一审美。根据市场的一般审美需求,去掉个性化的东西,增强共性化的内容,使任何人都能在较低价格因素前屈就,接受社会因经济强加的审美。这一点也非常重要,一件个人认为非常美的东西如果大大超出他可以想象的最高价格,他可能马上就会把这种占有欲望变成厌恶。三、商业法则。任何产品进入商业领域,质量和价格是其生命线,一味地便宜而没有质量不行,质量虽高但价格又让人无法接受也不行,在这样的法则下,清代红木家具生产将价格比调整到最佳位置,而富于个性化的审美渐渐在其中被剥夺,以致晚清大部分硬木渐渐成为中国古代家具最无光彩的一章。
红木家具的辨识
红木家具的辨识应该说较容易。首先是式样,红木不管追摹紫檀还是黄花梨,它都不可能与其完全一样。如果理解了紫檀黄花梨家具的精髓,红木家具很难与其相符。红木不如紫檀黄花梨木性稳定,抽涨厉害,气候变化对其影响极大,有时令人不可思议。红木几乎没有人用来做圆形笔筒,原因是无论干燥与否,历经一冬一夏,它准会开裂变形。所以,我们常见的木质笔筒不是黄花梨就是紫檀,绝不会是红木。用红木旋出一个圆形,无论外圆还是内圆,它马上就会弯形,成为椭圆,而紫檀黄花梨木不会。留心一下各类圆形瓶托木座,就会知晓这点。
红木硬度比黄花梨高些,但韧性较差,怕撞击,故老红木家具时有榫头断裂的。在雕刻时,粗犷圆润尚可,过于精细就会发生崩茬断裂。古代工匠深知红木这一特征,不做或少做精细雕工。凡雕工则以圆润为主,扬长避短。
红木的分类比较复杂,因为它比紫檀的分类还要微妙。科学上尚无法做出判断,只是古家具行业内口头分类,而且南北地域存在差异。
老红木是红木家具主流,式样古拙一些的几乎都是老红木,可见它的出现较早,属于红木的前辈。这种老红木色泽油红,纹细清晰,硬度高而光泽好。包浆好的家具,的确有黄花梨的风采,尤其有些局部十分难分辨。观察细部,常常可以看见类似刮净鱼鳞的鱼身的纹理,称之鱼皮纹。而黄花梨木几乎就没有鱼皮纹。如果一件家具上有大面积的鱼皮纹,定是红木无疑。老红木的纹理流畅,纹理间隙较大,棕眼细长。打磨如果到家,年久使用得当,光泽极好,用光可鉴人形容毫不过分。
新红木显然是相对老红木而言,在老红木告罄以后,又有商人将类似品种进口。作为替代品。新红木有红木的基本外观,只是肉眼观之,表面略显粗糙,有永远打磨不细的感觉;再有;新红木颜色较老红木淡些,使得很多人与草花梨常常混淆。新红木的家具式样往往都晚,晚清至民国最多。南方人有称香红木的,应该为讹音,因为凡红木均属豆科,味酸难闻,称之香红木似乎说不通。另外,亦有人写做厢红木的,从字本义上无解,应为杜撰。
还有一种奇特的称谓:白酸枝。白酸枝没有人称之白红木,因为仅名称就非常滑稽,这是南方人的称谓。这类红木色浅,尤其常年失蜡以后。但上蜡受热以后,白酸枝并不白,也会显出红木的英雄本色。故白酸枝只是对老红木的误解,尚构不成一个品种。但近些年又有新进口的红木,颜色的确非常浅淡,称之白酸枝尚算贴切。这类家具,如有人工做旧痕迹,即可以定为赝品。
红木的分类确实是一个又复杂又简单的问题,多年以来,没有人过分追究它。红木的名称本身就是一个充满浪漫文学色彩的故事,演绎它当然就会费神费力。历史上,中国古人对优良木材制做的家具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身份与地位,当然还有财富上,而对它的科学属性从不做迫究,因而,红木家具比紫檀家具、黄花梨家具明显具有商业色彩,正是这种商业色彩,使得红木家具风靡了整整二百年。
结论
前面说过,中国古代家具的黄金时代是没有红木家具的,原因是作为原材料的红木当时尚未出现。尽管有社会审美趣味的变化,人口的增加,商业的发展,国力的衰竭,资源的匮乏等诸多社会制约原因,红木家具仍形成时尚潮流。专家们今天以紫檀黄花梨家具为本,鄙视红木家具,尽管这祥,仍无法把红木家具的辉煌成就从历史的长河中抹去。
研究红木家具远比研究紫檀黄花梨家具要复杂得多。首先是木种来源多,用量大,使用时间长;其次是做工手法多样,产地遍及全国;再者有关红木家具的误传颇多,极易混淆思维。
一部中国家具史,红木家具是无法忽略的重要一章,它在中国漫长的封建社会的最后一个王朝—— 清朝后期,几乎霸占了名贵家具的市场,直至民国诞生,红木家具仍是上流社会所必备的陈设,这一点没有例外。商业化的影响,加快了红木家具演变过程,迫使社会重视它,并且变成一种精神。这种海纳百川的精神,被国人接受并大力推崇,很快就带有了明显的政治色彩——拥有红木家具不单单是财富,还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这一点恐怕是工匠和商人们始料不及的。
扫一扫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