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家具专家张德祥：美成在久金丝楠

于国家博物馆开幕的展览“明式 家具与书房陈设雅集专场”，以考究的古董陈设，带观众走进明清读书人的世 界；从黄花梨、金丝楠木等珍贵古家具 散发的气息中，品味书香与墨香。在这 样一片清明风雅的氛围中，古典家具专家张德祥通过本刊，与金丝楠家具爱好 者们共享他的感悟，从专家的视角探寻 金丝楠家具的奥秘。

本刊：用金丝楠制作家具在木料选择上有何讲究？

 张德祥：我们在用金丝楠木制作家具时，主要秉承“惜木如金，一木一用”的 八字原则，惜木如金是什么意思呢，主要是说每一个木头都有它的用处。这方面的影响主要还是来自明朝时的苏州地区，那时候苏州地区的金丝楠家具制作是最好的。而当时那里由于耕地不是很多，人口却比较密集，所以也养成了比较节约的习惯。而在楠木家具制作上也体现了非常精细的特点，这不仅体现在做工和技术的精巧，而且包括不管多大的木头都让它物尽其用。比如一块很小的木头，是不是也能试着做成牙签？ 那么在木材选择方面，我们也是努力做到大料不小用，就是把木材劈开， 如果芯材不是中空，就说明是木材比较好的，可以拿来做家具的门板等主要部件。而遇到发育不是很好的木材，比如分杈多，则主要用于制作桌子腿等用材较小的家具部位。具体怎么看木材，只能把树剖开，从芯的情况来鉴别木材的好坏。

本刊：历史上金丝楠家具的风格有 哪些变化？您个人比较喜欢哪种风格？

张德祥：从历史上来看，楚汉的家具特点是感觉比较诡异，而且动物纹饰方面比较多；唐代的家具则比较自由奔放， 曲线也比较大，有的甚至非常夸张；宋代的家具则直线感非常强，显得冷峻， 或许是受到宋代理学思想兴盛的影响吧。而到了元代和明代早期，金丝楠家具也显得非常稳重雄浑，浪漫，这或许是因为自小骑马的蒙古人一直性格比较奔放彪悍的原因。古代金丝楠家具对现代影响最大的还是明清时期，明朝中期和后期的家具充满了江南的色彩， 婉约、灵空，清秀，在雕工上非常精妙。而到了清朝时期，金丝楠家具则显得豪华大气，或许是受到了巴洛克风格的影响，我个人最喜欢的还是元代的风格。作为一个拥有悠久灿烂文化历史的国家，我想中国的金丝楠家具也该展现出具有中国特色的一面，那就应该是雄浑大气的一面，而不是婉约清秀，所以我在家具制作中也希望能更好地展现出这种风格。

本刊：您创作的灵感从何而来？

张德祥：我想这主要还是来自多年的家具制作经验吧，因为做得多了，一看到木料，马上就能想到该做成什么式样的东西。

其实现在老料新作这块儿，更多的还是古代优秀的传统文化的传承，传统文化在金丝楠家具这块的烙印特别深，现代的制作者都还是会在古家具中寻找创造灵感。而且不论你怎么做， 都还是会留下古家具的很多影子。任何制作者都无法摆脱传统去实现个人自我表现，所以我把它称之为“戴着枷锁跳舞”。

本刊：中国延传下来的榫卯结构是否在老料新作中大量运用？

张德祥：是的，榫卯结构在老料新作中使用非常多，我们没法去背离传统去做些很出格的事，或者是添加塑料和金属之类的东西。其实老料新作并不是改变了古家具的核心方面的东西，基本上还是一致的。不过在制作上，现在在打磨、抛光和表面处理等方面已经有了很多新的工具，所以肯定比古人要制作得更精细。

本刊：您如何看待现在老料新作的家具相比古家具在艺术表现等方面的区别？

张德祥：现代金丝楠木家具制作主要还是承袭了明清的风格。我觉得老料新作在国内分成两个时期吧，一个是十几二十几年前，那会我都很不愿意去一些地方看家具。作为家具制造者，平时应该去看看别人怎么做的家具，在风格和艺术表现力等方面有什么值得吸取和学习的方面。可是那会儿根本不行， 一看都能气死，感觉很多制作者都不了解金丝楠，不了解怎么制作家具？不注重稳定感，太强调动感，整体也不协调，多好的木料啊都浪费了，还不如不做，把木料留在那儿呢。

近几年金丝楠家具明显有了变化，做得比较精细，艺术表现力也强了，这能明显感觉出来。拿协调混搭来说，金丝楠属于软木，比如桌腿就不能太细。现在的金丝楠家具在整体上比之前的老料新作强了很多。不过很多现代制作的家具充满了浮躁之气，而没有很多古家具所表现的那种儒雅淡然的感觉，这挺让人遗憾的。其实很多古家具也都能挑出缺点，但就整体的感觉和艺术表现来说，还是需要现代家具制造者认真去揣摩和感觉的。

本刊：您希望金丝楠以怎样的形式被人认识？

张德祥：其实金丝楠是真正承载了很多中国优秀文化的一种树木，在它身上有着很多历史，包括故宫等宫殿用材基本都是金丝楠的，它的特点是文雅、清秀、明丽。

在建国后相当一段时期，很多珍贵的金丝楠木材被毁掉了，这实在是让人很痛心。这些年金丝楠木的价值逐渐被人们熟知，它也成了比较珍稀的木材。我希望人们能了解金丝楠木的特点，了解它背后承载的悠久历史和灿烂文化。所以这次在国博的展览让我非常兴奋。

本刊：老料新作的家具是如何做成的，分为几个步骤？

张德祥：主要是分成了三个步骤，如果再细分就是四个。我就按照四个步骤给大家介绍，第一步是小稿，就是每一部分怎么做，需要在纸上画出来，比如桌腿多粗，桌面多大；第二步也是在纸上做的，是图纸阶段，就是把各部分组织起来的整体效果画出来，然后去感觉，哪个部分是好还是不好，以方便去改；第三步是大样，就是按照图纸拿松木、杨木或楸木做成1：1的家具，这主要是这三种木材也是软木，而且价格不是很贵，到这一步也还是需要仔细地雕琢和修改，直到最后确认没有问题感觉很好，才会拿真正的金丝楠木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