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彩绘佳景 清宫西洋风——故宫珍藏的玻璃油画家具

在清代家具中，有一种镶嵌玻璃油画的家具，这种装饰玻璃画的家具采用的是西方的装饰技法。玻璃画就是在玻璃上画的油画，明末清初由西洋传入中国，首先在广州兴起，形成了专业生产。其作法是用油彩直接在玻璃上作画，它与一般绘画的画法不同，是在玻璃的背面作画，但从正面欣赏。一般绘画是先画远后画近，而玻璃画则先画近后画远，先近景后远景，尤其是人物的五官，要气韵生动，更非易事。十八世纪玻璃画在欧洲被称为背画（Back Painting），即“这种绘画与在画布和 木板上绘制的画完全相反，它在玻璃背面完成，而在正面可以清晰地看见”。玻璃画最早见于十五世纪意大利天主教圣像画。由于绘制技术难以掌握，到十八世纪欧洲已经不再流行。但在十八世纪至十九世纪的广州口岸，玻璃画却大行其道，甚至成为广州画匠外销画的重要画种。当时一位叫做德经（De Guigue）的西方人在其游记中称广州为中国的玻璃画中心，并记载了广州玻璃画的具体绘制方式：“中国画家喜欢用薄的玻璃镜作画板，因为厚的玻璃镜会使颜色变浅，影响画面效果。他们一般用油彩绘制，有时也用树胶混合颜料作画，绘制时画家先画出图案轮廓，然后用一种特殊的钢制工具将镜背面相应部分的锡和水银除去，以便划出一块清晰的镜面来绘制图案。” 

广州生产的玻璃油画的题材多是应欧洲 “中国趣味”的需要而产生的，主要绘制内容是用鲜艳的色彩在玻璃上描绘中国风景，有时添上休闲的人物，这些玻璃油画制品多描绘广州珠江沿岸商馆区风光、黄埔锚地、十三洋行等风光，具有很强的写实性，玻璃油画由于其强烈的装饰效果，进入到了清代宫廷中，成为皇家宫殿苑囿中重要的家具点缀。故宫博物院现在还存有不少玻璃油画家具，从这些家具中可以看作是西洋装饰风格在清宫家具 中的应用，下面介绍几件有代表性的家具。 图1。这件插屏以紫檀木制成，体型硕大，高280厘米，通宽340厘米，厚70厘米，屏风为五扇屏式，每扇屏分为三部分，上下各有一块雕卷草纹绦环板，中间为白檀木心，每扇屏的中间屏心上嵌有三幅玻璃油，分别绘有仙阁、花卉、“海屋添筹”等内容，画法上吸收西洋 绘画技法。屏风的上部及边侧有透雕西洋花纹屏帽及边牙，下承八字形须弥座，须弥座上雕莲瓣及夔纹。在清代宫廷的苑囿中，时常可以见到这类玻璃油画家具，它的装饰技法虽为西洋风格，但是表现内容却是中国古典的题材，具有较高的艺术水准，在清代宫廷家具中别树一帜。

我们再来看一看另一件紫檀十三洋行图 插屏（图2）。这是一件以清代中期广州十三洋 行为背景制作的插屏作品，为清代乾隆年间制品。屏风横87厘米，纵47.5厘米，通高141厘米，插屏边框及底座为紫檀木制，屏心以染牙雕刻广州风景，画面以当时在广州开设的十三洋行建筑为主体，描绘当时广州对外贸易的繁荣景象。广东地处南疆，北倚五岭，南临大海，山川秀丽，物产富饶，人文毓秀。有清一代，广东经济发达，商贸繁荣，而省城广州更因“一口通商”政策成为中西经济文化交汇之地。画面中舸帆如过江之鲫，在水面上川流不息，两边岸上一座座中外建筑物鳞次栉比，客商云集，由近及远的靖海门、越秀山镇海楼等著名建筑物尽收眼底。整个画面颜色鲜明，层次错落有致，立体感极强，富有写实般的效果，表现了当时广州做为对外通商口岸的繁忙情景。此插屏的做法很有特色，它以玻璃油画作衬地儿，在玻璃的背面描绘乌云和水波纹来表现屏心的天际部分和江水，象牙着色的大小船只就直接粘在玻璃表面，象牙嵌件与写实性的油画结合在一起，极富立体感。为防止嵌件脱落和灰尘的污染，又在它的屏心外罩上了透明的玻璃框。这件插屏的边框雕刻双边线夹夔纹绵结图案，蝙蝠间卷草纹站牙，两柱间的绦环板上浮雕蝙蝠和夔纹，披水牙及座墩上则浮雕蝠纹及卷草纹。插屏背面则采用名贵的楠木板材，嵌染牙博古花蝶图案，雕工细腻，装饰丰富。 

图3为黄花梨仕女图插屏。这件插屏形制为明式风格。足底长150厘米，宽78厘米，通高245.5厘米。此插屏通体为黄花梨木制成。屏风底座用两块厚木雕作抱鼓墩子，上植立柱，以站牙抵夹。两立柱间安枨子两根，短柱中分，两旁装饰雕螭纹绦环板，枨下安八字形的门式的“披水牙子”，牙子上浅浮雕螭纹。屏风插入立柱两侧的内槽口内，可装可卸。它以边抹作大框，中用子框隔出屏风心，上下左右留出地位，嵌装四块窄长的绦环板，也都透雕螭纹，屏风虽高近两公分半，却显得玲珑而精巧。屏心则以西洋油画写实手法描绘一幅仕女行乐图的场景。画面上，一位举止高贵、雍荣典雅的贵妇坐在椅子上，手掬鲜花，正神态悠闲地于观景台上观赏着远处的风景，而一位丫环模样的年轻女子正毕恭毕敬地侍立在贵妇的身后。画面富于生活情趣，使我们可以管窥到古代仕女生活的一个侧影。此件插屏在清宫插屏中属于尺寸较大者，但是由于其雕刻细腻，造型精巧，故没有拙笨之感，反而颇现灵气。值得一提的是，插屏形制为中国传统的明式做法，但是其屏心中间仕女图案由于采用了西洋写实的油画技法，屏心的油画仕女装饰应晚于插屏的年代，似为后来新装上去的。这样一来，中国传统的明式家具的造型形制与西洋油画的写实技法有机地融为一体，有一种锦上添花之妙趣。 

图4是清中期紫檀嵌珐琅边玻璃油画圆挂屏一对，宽70厘米，高93.5厘米。紫檀木边框，嵌西洋卷草花纹及盘肠锦结纹画珐琅片。屏心为玻璃油画，其山水，树石的画法具有中国传统风格的特点。而人物楼船则皆为西式，此屏是明显的广式家具的作法，是中国画师仿西洋油画风景而作。

如上述所见，清宫油画家具多数做成插屏或挂屏形制，一般以名贵的硬木为边框， 在屏心上装饰油画山水人物，外面罩以玻璃。据清宫内务府造办处档案记载，造办处曾为宫廷生产制作了大量玻璃油画屏风。如乾隆四十六年十二月内务府造办处“钱粮库”记载：“初一日员外郎五德催长大达色金江舒兴来说太监鄂鲁里交紫檀边画玻璃油画挂屏一对，传旨收贮有用处用钦此。”；又据乾隆五十年四月内务府造办处“钱粮库”记载，“初四日员外郎五德、库掌大达色、催长金江舒兴来说太监鄂鲁里交紫檀木边座油画玻璃插屏一座”。这些深受西方写真风格影响的玻璃油画屏风深受帝王之家的垂青，成为清代宫廷里重要的家具陈设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