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家具中的中国风

通常，不少人以为近百年西式家具影响了中国，其实是中国家具影响西方在先。16、17世纪，中国家具输入欧洲，刺激了欧洲家具的发展，这已经被一些西方专家的研究所证实。美国专家艾弗斯认为，西方家具中的“球和爪”以及“弯曲的腿”（图1），来源于中国家具的启发。龙的爪子抓住了智慧之球，这里说的龙自然代表中国。“球和爪”、“弯曲的腿”，是指明式家具中的一种叫“三弯腿”设计。

欧洲经历文艺复兴之后，方方面面充满了解放的气息，文学艺术、科学哲学等都跨入了新的时代。在艺术装饰的领域，人们已经对古典主义的希腊、罗马式风格产生了厌倦，不满过于严谨、过于庞大的装饰风格。艺术装饰与其他人文领域一样，崇尚女性美，于是出现了优雅柔丽、纤细秀美的设计思潮，这思潮就是罗可可艺术。罗可可艺术注重精细柔软的装饰风格，替代了原先巴洛克式的豪华壮观设计风格。这时，正是中国艺术风情弥漫欧洲的时候，中国工艺的很多特点，譬如中国家具的雕刻精细，注重细节装饰，三弯腿，弧线背等活泼又人性化的设计风格很受欧洲人喜爱。欧洲家具最大的改观，是采纳中国家具的“三弯腿”等曲线设计，替代他们家具中的直线装饰，使家具造型发生了整体的变化。

不少专家研究发现，中国家具最早可能出现在意大利，之后荷兰家具设计对中国家具“三弯腿”形式的模仿，德国家具传统的后扭式直腿为中国式的弯腿所代替，法国摄政时期家具造型也以弯腿代替直腿，以及众多家具流行的S型腿与曲线装饰纹样，都可以看到明式“三弯腿”的影子。当然，其间，以英国家具设计家齐彭代尔为代表，大量吸收中国家具的元素，制作各种样式的新家具。中国家具传到欧洲之后所以能影响深远，与齐彭代尔等人进一步推广是分不开的。他创造了齐彭代尔式的家具，在当时广为流传。齐彭代尔式风格即把中国风格、哥特风格与罗可可风格糅合而成，其中中国风格明显的，人称“齐彭代尔式的中国家具” （图2）。

除了“弯腿”，西式家具还吸收了不少其它明式家具设计的元素，如明式圈椅的“S”型靠背，符合人体的脊柱曲线，人靠在上面很舒适。这一个创造，类似于现代人体工程学对设计的要求。还有弯曲的扶手设计，根据手臂肘腕的基本走向，两手自然垂放在上，同样产生舒适感。这类明式家具追求线条的柔软优美，器型轻盈，表现出以人为本的设计理念。且家具大凡用硬木制成，明式家具设计减轻了硬木家具的生硬感，同时还用藤、棕、丝线等材料做成座垫、靠背，那种舒适、柔软、透气的效果。这些设计也为西式家具所仿效。

中国明朝家具的弧线设计给欧洲人带去灵感，式样的丰富性也给欧洲家具带去了活力。如折叠式家具、三联靠背式家具、方脚步步高、梳背式椅子等，都能看到中国家具的影子。西式家具还把其他中国元素安在设计上，如把中国龙纹装饰在他们的家具上、把中国玉器中常见的云头纹饰点缀在他们的家具牙板上，在中国家具传播欧洲的过程中，具有中国风格的日本家具也进口到欧洲。

欧洲人风行中国家具，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感受到中国家具具有一种精致大气的皇家气派。英国学者詹姆斯?斯图尔顿在评价巴吾斯博物馆收藏的一张椅子时说：“这张椅子颇具中国特色，预示着帝国风格的到来”。这里所说的中国风格，显然是指中国古典图案中经典的回纹、云头弯纹，中国商周时期的玉器纹饰上常常出现。在作者看来，当时的欧洲人认定中国的图案是很符合帝国风范的。

中国家具传入西方，同时也包括漆器家具，西方人青睐中国漆器，在于它的豪华富贵气息，特别是黑漆作底、金彩绘画的漆器作品，更能体现这种神韵。他们仿照中国的黑漆描金家具，很有神韵。

不过有关中国漆器，欧洲人开始知之甚少，漆器究竟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发明，在西方有过一番认识上的反复。中国漆器17世纪传到欧洲，先是葡萄牙，接着荷兰。这时意大利威尼斯、热那亚的手工艺者已经在家具上尝试涂一种色彩使之明亮的做法，当艺术家们把这个技术与中国漆器相比较，发现大不如后者，于是整个欧洲开始模仿中国漆器。18、19世纪的一段时间，中国漆器传遍了整个欧洲。不过后来，日本漆器大量进入欧洲，通过自己的宣传，欧洲竟然相信日本发明了漆器，把日本的英文当作漆器代名词了。对漆器的误解今天仍然存在，西方有名的巨著《技术史》，对漆器来源的认识，仍然采用日本人发明了漆器这种错误的观点。最后，很多学者开始认识到这个错误。其中意大利学者奥斯卡认为，“中国文化影响了日本大部分的艺术，包括漆器，日本在漆器方面提升了一定的技术，把中国漆器技术发扬广大，中国发明漆器要比日本早一千年。”

家具与漆器的关系密不可分。通常除了小型的桌上摆设漆器、墙上挂屏漆器之外，较大型的漆器，如黑漆描金、剔红、漆器百宝镶嵌等都被看作是家具。中国漆器通常作为家具出口欧洲的，如今漆器家具留存在英、法等国很多，同样，这些国家仿造中国漆器也留下了不少的产品。（作者系《申江服务导报》收藏版主笔，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古陶瓷学会会员，中国文物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