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家具史话——风流国王与罗可可家具

“罗可可”时期是欧洲继巴洛克时期后的一个具有特殊风格的艺术时期，一般认为它是从1715年即法国摄政时期开始，延至1774年法王路易十五逝世，但其艺术风格流传至德国、英国、意大利、丹麦等国。“罗可可”（Rococo）一词原是指一种贝壳细工，以后引伸为纤细、柔美、精致的艺术风格，与华丽、激荡、富运动感的巴洛克风格相对立。此词与巴洛克一词同样，是18世纪中期新古典义者对这种缺乏英雄气概的艺术风格的贬称，但以后的艺术史中，此词转为中性词语。罗可可风格在建筑装饰和家具中表现得最为充分，在西方家具史中占有重要的地位。

罗可可艺术的中心是法国。它的出现与法国王权专制体制的衰微有关系。法王路易十四即“太阳王”在位（1643-1715）时期，法国的王权专制体制达到了顶峰阶段。凡尔赛宫的建立以及宫室的建筑风格，使古典主义和巴洛克艺术统率了欧洲艺术，法国也代替了文艺复兴以来意大利的地位，成为欧洲的艺术中心。但路易十四对外频繁征战、生活上挥霍无度，死后给后继者留下了巨额债务。路易十四当政62年后，于1715年他77岁时在凡尔赛宫去世。人们说路易十四“命硬”，他儿子、孙子都先他而去，所以继承人是他的曾孙路易十五。当年他只有5岁，毫无从政力量，由爷爷的弟弟奥尔良公爵摄政。由于他的曾祖父的穷奢极欲，使贵族与平民的生活水平极度悬殊，导致社会矛盾尖锐。在意识形态和艺术思想方面，一方面享乐主义的贵族文化极度发展，另一方面，代表平民意识的启蒙主义也开始萌动。渡过了一段摄政时期（1715-1723）后，路易十五渐渐长大，这位君王没有沿袭曾祖父的雄才大略，但却继承了他奢侈腐败的作风，他不喜弄权，却耽于纸醉金迷的宫廷享乐生活。他的爱好只是两件事：打猎与女色。他15岁娶波兰玛丽公主为妻，但无甚感情。他情人无数，最得宠是有名的蓬巴杜夫人。这位夫人出身平凡，本在宫中作侍女，但美貌聪慧，工于心计，得到这位风流国王的青睐。封她为伯爵夫人。自从得此爱姬后，国王便置江山社稷于不顾，一味耽于享乐。一天，蓬巴杜夫人正偎依身旁，国王脱口而出一句话：“我这一生便是要如此的享用才是，那后人如何挣脱困境，且看他们自家施为吧。”蓬巴杜夫人立即接口道：“陛下大彻大悟，所言极是，在我等身后，谁管它洪水滔天。”从此，“在我之后，哪怕洪水滔天！”成了路易十五的名言。

蓬巴杜夫人对宫廷生活方式的所有方面都有一套完整的设想，长于钻研宫廷生活的繁文缛节，对于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怎样走路，怎么样坐姿，甚至开舞会时目光要怎样看都作了严格规定。所有的美术作品、室内装饰、生活用品、服饰打扮都呈现出一种纤巧、华美、庸懒、充满女性化的形态，这就是“罗可可”风格，也有直呼“路易十五风格”或“蓬巴杜风格”。路易十五将宫室隔小，将家具改小，将原先气派豪华的巴洛克风格转变为一种艳丽浮华的风格。这种风格作品喜爱用云霓、绸带、贝壳、卷草、花朵、水果、神话中的爱情故事等题材，在造型上不如巴洛克风格那样跌宕起伏，更多趋向在波形的曲面上作无休止的蜿蜒和旋涡变化，线条呈S形和C形。色彩方面不如巴洛克那样浓艳，而惯用白色、金色、粉红、粉绿、天蓝等轻曼的色调。与宫廷贵族轻浮、艳俗，无所事事的生活方式十分相称。但另一方面，从工艺技巧上，为了表现出细腻甜俗的气质，罗可可风格的各种工艺中所施用的工艺手段都极度精细，繁缛。重视每一个细节的精雕细琢。工艺技巧的纯熟程度和精细程度到达了历史的顶峰。

需要特别提出的是：从巴洛克到罗可可，欧洲艺术大量吸取了东方、尤其是中国艺术的一些元素，表现出新的东方情调。这是因为自从17世纪起，欧洲与中国的海上贸易道路日益畅达。中国商品尤其是瓷器、硬木家具、漆器、织锦受到了欧洲上层人士的推崇，中国正处于清代康熙、雍正和乾隆时代，中国青花瓷器的制作达到了元、明以后第三个高峰。此时的中国瓷器题材丰富，装饰华丽丰满，与欧洲的罗可可有类似的风格。蓬巴杜夫人更是中国瓷器的狂热爱好者和收藏者。除了收藏大量中国瓷器外，还要求法国艺人学习中国瓷器风格。甚至委托商人去中国景德镇订购瓷器，指定要在瓷器上画上她所喜爱的图案，特别是花卉金鱼。这些图案被称为“蓬巴杜装饰”。中国的家具造型、漆器髹饰工艺都对欧洲17至18世纪的家具有极大影响，以至有的学者甚至将罗可可式称为“中国-法国式”。

罗可可风格的建筑装饰在空间分割方面，取消了宽大高敞的大厅，改为精致的小客厅和起居室。墙角被处理成圆角、椭圆角，墙面不用壁柱，而改用一小块一小块的镶板或镶上一面面小镜子。镶板一般漆成白色，周边用纤细的浮雕卷草形边框围起来，涂上金漆。大理石因为嫌生硬而少用，大多用木板，漆成白色或用本色。挂上小幅装饰油画。天花板与墙面转折的檐口没有了高浮雕的花环和大弧度的券拱，而用细细的浅浮雕花饰线脚。装饰题材最多的是千变万化的卷草纹，中间穿插着贝壳、花朵和缨络，组成无穷无尽的旋涡。整个室内几乎找不到从头尾的直线。色彩方面爱用娇艳的颜色如粉红、嫩绿，多处用金粉涂饰。天花板漆成天蓝色，画上白云。

罗可可时期的家具以小巧玲珑为特征。一批新式家具出现了，如书桌、靠壁桌、安乐椅、闺房小桌、牌桌、写字台等等。所有的家具的特征是波浪形，家具师创造了一种有匀称的曲线，既是装饰味十足，又是高度舒适的风格，如沙发椅。(图1)椅面宽大，扶手与靠背的边缘形成优美术的弧线，与人体的肩部、脊以及和搁置双臂十分适应。垫子又深又软，前大后小，以适应女宾所穿的敞裙。靠背和垫子都用高贵的绒绣或剌绣做成的织物面子包裹，上面描画的题材有牧童、村女、牧歌式的情爱画，花卉、水果等。前椅腿是S形，后椅腿是弓形，椅背边缘和下端的椅子架都有雕刻，题材一般是茛苕叶，并镀上金漆。这种沙发椅在起居室或卧室都可以安放。还有像靠壁小桌，（图2）它没有腿，完全固定在墙壁上。由极度繁复的曲线和雕刻组成一个支撑架，托起一个异形的小桌面。支撑架高度透空，雕刻着女人体、狮头、卷草叶、再镀上金，造成一种既奢华又特别轻盈的情调。最为典型的家具是安乐椅。（图3）这种新款式，是专为女士设计制造的。它是由两把相对的沙发椅中间连着一把软凳组成，沙发一头高一头低，高度较一般沙发椅为矮，构成十分优雅的边缘线。女宾可以坐、倚或半躺，完全适应当时宫中的生活习惯。

罗可可时期的家具虽即风格媚妩艳俗，但它显现出一种舒适、合用、机巧和人性化。其造型、尺度和纹饰对后世的借鉴价值则更为突出。以后欧洲各地各时期和任何阶层，都将它看作高雅的生活方式的象征加以运用。如今国内外许多室内设计、家具设计中的所谓“欧洲古典风格”，大多数是吸取了一部分罗可可风格的元素加以改变而成。当然在技术和材料应用方面要作改革，一些细节也可以简化。更需要注意的是：在运用时还应处理好与周围环境的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