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凤纹漫谈

凤，这种美丽而又神奇的巨鸟，尽管事实上是不存在的虚拟的生物，却一直是中国古代先民崇拜的对象。 认为她能带来光明，让祥瑞降临于世；她又是“百鸟之王”，美丽动人。她的出现，预兆天下太平，人们能生活得更加美满幸福。故而，几千年来，中国人一直把凤看作是美丽和幸福的化身。

凤鸟既然是美丽神灵的物类，人们在衣、食、住、行的多个方面，便都喜爱用凤鸟作装饰纹样。凤鸟题材常常应用于宫廷、民间的各种各样工艺美术品上；历代工匠画师、民间艺人以极其丰富的想象力和艺术刻划力，创造性地描绘出各式各样、多姿多彩的凤鸟纹样。艺术家集天下鸟类之美丽于凤鸟一身，遂使她的形象更加完美无暇。在中国装饰艺术史上，凤纹以其独特的民族形式和艺术魅力，作为中华民族的文化象徽之一，当之无愧。

一、凤的神话和起源

古老的神话，常常是古代艺术衍生的土壤。中国最早的凤纹，也毫不例外地和中国远古时代的神话有着密切的“血缘”关系。研究者对于这种相依的渊源关系，主要存在两种说法：一是玄鸟图腾说。诗曰：“天生玄鸟，降而生商”，所谓玄鸟即是凤鸟。就是说天上神凤降临而商朝出现。二是彩鸟祥瑞说。此说本于《山海经?南次三经》：“丹穴之山，其上多金玉，丹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渤海。有鸟焉，其状如鸡，五彩而文，名曰凤凰?????? ，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类物志》也说“其鸟五色成文，丹喙赤头，头上有冠，鸣曰天下太平，王者有道则见。

二、凤的传说

在神化过程中孕育成长起来的凤鸟，在装饰艺术领域里，并不完全像龙纹那样显得神幻莫测。在某种意义上，她比龙纹更接近自然形态而更富于人性化，具有一定的情感因素，人们在崇仰中更感亲近和喜爱。

传说在很早以前，百鸟无忧无虑地生活在美丽的大森林里，天天喜乐歌唱。有一只羽毛朴素的、不受群鸟注目的小鸟，名字叫做凤凰。她不像其他鸟那样，只管玩乐，而是从早到晚忙碌着采集各种果实，还把别的鸟扔掉的食物一起收藏在山洞里。有一年发生了大旱灾，茂盛的森林也几乎枯萎，百鸟找不到食物，这时，凤凰把自己多年积存的食物，一一分给百鸟，终于使群鸟渡过了难关。百鸟感激凤凰的救命之恩，赞颂她的高尚情操，每只鸟都从自己身上选了一根漂亮的羽毛，做成一件五光十色、绚丽耀眼的“百鸟衣”献给了凤凰。从此，凤凰成了最美丽的鸟，并被推选为“百鸟之王”。每年凤凰生日，百鸟都要飞去向凤凰祝贺。“凤凰”从此成为世上美好事物和崇高赞美的象征进入了装饰艺术，给这领域增添了无比的光彩。

《东周列国志》记载一则故事云：秦穆公有一女，名弄玉。姿容绝世，聪明无比，善吹笙，不求乐师而自成音调。穆公令巧匠剖玉作笙，弄玉吹之，声如凤鸣。穆公乃为之修筑“凤楼”，楼前并建“凤台”。弄玉夜梦西南天门洞开，霞光璀璨，一英俊男子萧史骑彩凤自天而降，登凤台，腰间解下赤玉箫，倚栏吹之，彩凤争翼鸣舞，凤声与箫相和，次日，弄玉禀穆公，寻箫史归。萧史、弄玉婚后，日居“凤楼”，渐不食人间烟火，萧史教弄玉奏“来凤”之曲。约半载，一夜，夫妇月下吹箫，有紫凤集于台左，赤龙盘于台右，于是萧史乘赤龙，弄玉乘紫凤，双离“凤台”翔云而去。

汉代还流传一个故事：文学家司马相如，少年家贫。有一次被一个叫卓王孙的富商邀去饮酒，无意中发现卓王孙有一在家寡居的年轻女儿，叫卓文君。相如一见钟情，就弹起凤凰琴，唱起“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表示爱慕之情。卓文君听了十分感动，于是连夜随司马相如私奔，后结成夫妇。“凤求凰”词，从此用来喻青年男女之间的爱情。

大概是由这些优美感人的故事传说，在装饰纹样上便出现了“吹笙舞凤”、“吹箫引凤”、“鸾凤和鸣”、“鹤飞凤舞”、“百鸟朝凤”、“龙凤呈祥”等一系列寓意吉祥的图案。凤纹形象已不再那么神秘朦胧和似是而非了，凤鸟图案已成一种清新、生动、活泼的艺术形象，逐渐发展为民族装饰艺术的代表和象征之一。

三、凤纹的艺术特征

在新石器时期，有没有凤纹样？学术界的看法至今不一致。有人认为新石器时代彩陶上的鸟纹即是凤的原形。如浙江河姆渡文化遗址出土的一件象牙蝶形器上，刻画了一组对称的鸟纹，可认为是一对凤纹样。它们相对朝着一个光圈，仰首扬尾，神采奕奕。画中双凤欢欣喜悦的向往和追求的神情，可说是我国原始先民们对美好愿望的表现和写照。

商周时期，凤凰被看作是一种神鸟。故在奴隶主使用的玉器和青铜上，凤纹的刻画，突出地表现统治者的“天命”观念。这时的凤纹几乎都作花冠状，丰满的翅膀和长长的尾羽，宽大有力的爪，显示出一派勇武健壮的情态。

战国时期是百家诸子争鸣，新经济蓬勃发展的时期，凤纹展现了新的风貌。如湖南长沙出土的“彩绘三凤漆盘”和“彩绘双凤漆盘”上的凤纹，婉曲秀丽，妩媚多姿；湖北江陵出土的龙凤九彩绣衾上的凤纹，长冠长翼，婉转翩翻，姿态柔美动人。

在汉代各种工艺品和建筑装饰上，自然界的鸟，几乎都用作图案题材。如雁、燕、鹰、鹤、鹦鹉、孔雀、锦鸡、喜鹊、乌鸦、麻雀、鹭、鹤‘鸳鸯、鸱枭等等。但是最鲜明而富有时代特征的是凤凰、双鸟、朱鸟、朱雀等一类神化的瑞鸟纹样。这些能给人们带来祥瑞和兆庆的神鸟，在装饰物上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

魏晋南北朝时期，凤纹的形式特征在汉代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化发展，由于当时佛教的盛行而使凤鸟形象注入了新的精神理念。装饰题材扩大了，花卉缠枝纹样广泛应用，凤凰多采取在清新的花卉图案之中展翅飞翔形象，显得格外的潇洒自如，轻盈妙曼。

唐代在中国封建社会中璀璨一时。许多铜镜上的凤纹，都轻歌曼舞、生意盎然 ，充满愉悦快乐情趣。成双成对的“双凤”，嘴上衔着一条打有“同心结”的飘带，和鸣祝颂，象征着美满幸福；这自然和辉煌的盛唐的物质文化生活息息相关，反映出升平的气象。

宋元两代的凤纹，同样具有各自的特点。宋元两代凤鸟装饰纹样，都可以从瓷器上找到许多优秀作例。宋代装饰艺术在观念形态上偏重寓意，凤鸟纹样便也多吉庆如意的民俗思想愿望和气息。如政和年间的“凤穿牡丹”图案已渐渐地成为程式化的表现方式。元代瓷器装饰成熟，凤纹的种种表现都富有艺术性，有些形象随手画来，浓淡得宜，明快流畅。

到了明清时期，凤纹装饰已经成为一种特定的造形表现。如明清的“团凤”图案，最是独具一格的装饰模式，它与织物上的“团花”，器物上的“开圆”相配适，表现出特有的装饰风格。当年南京制造云锦的老艺人，在长期的实践设计中，总结出一套画凤口诀：“凤有三长，眼长、腿长、尾长”。并要“首如锦鸡，冠似如意，头如腾云，翅如仙鹤”。这代表了明清工艺美术品上凤鸟纹样的成熟的装饰特征。

明清装饰艺术最富有生气的作品，就是大量的民间工艺品。民间的蓝印花布、刺绣、挑花；民间木雕，石雕，砖雕和民间剪纸等作品中，形式感更加强烈，手法也更为丰富多样。

随着时代的发展，凤鸟纹样在中国这块古老的土地上已经经历了数千年的演变，今天仍在不断创造着新的形式。关注崭新的凤鸟纹样，不仅富有鲜明的时代气息，同时也牢牢的保持着中华名族传统的审美情趣，这是令人欣慰和鼓舞的。新的凤纹必将焕发出更美丽的光彩，为中国传统艺术发扬光大而作出贡献。